书接上回。
接上红裤子，我们往院东头方向走。
开春后，大家都很忙。
约人不好约。
孤男寡女单独进山的确不合适，我先约了松行长，他说中午有事，岳父体检，反正，他这个女婿比儿子还贴心。
我又约了小师妹。
小师妹去亲戚家吃饭。
为此，我批评过小师妹N次了，要切断农村亲戚，不要一到周末就跑亲戚家吃饭，你以为人家欢迎你？亲姨亲姑也不行，多跟年轻人玩，多跟成功者玩，你去亲戚家吃饭听的全是八卦，全是垃圾。
跟年轻人玩呢？
至少生机勃勃。
跟成功者玩呢？
至少学到东西。
有时，我跟着我爹我娘去走亲戚，我觉得完全不适应他们的节奏了，一坐下，全是聊亲戚朋友家的八卦，就两个主题，拍手称快，落井下石。
我回忆了一下我小时候。
我爷爷算是文化人，从而我爷爷奶奶家就是村里的文化中心，每天都有N多人去玩耍，他们聊天的主题，永远都是村里的八卦。
乃至，最近，我跟我爹回家送灯，一路上，我爹聊起亲戚朋友，依然是这个腔调，我就觉得很不适应，人家的事与咱有什么关系？尤其是我表弟的那辆奥迪，刺痛了我爹，我爹反复提。
人家买了奥迪，不是好事吗？
也许能让你坐坐呢？
你何德何能才有资格坐坐奥迪？
他不，满是嫉恨。
说四姨夫家没有孙子，生了俩孙女，意思是你是退休干部有什么了不起？你绝户了。
但是呢，他的理论，也是因人而异。
例如，骂我妹妹，嫌我妹妹就知道生孩子，一生一箩筐，我妹妹生老三的时候36周岁了，回娘家的时候说怀孕了，我爹我娘半天没说话。
一说话呢？
就是机关枪：你就是个猪，就知道生孩子，你看看你多大了？人家现在谁家还生孩子？人家现在结婚的年轻人，家里有的是钱都不要孩子，你们呢？穷的叮当响，生了一窝又一窝。
你说，他们到底是思想先进还是落后？
好在什么呢？
从来没催过我们生二胎。
你爱咋着咋着。
我爹我娘不是个例，农村，家家户户如此。
永远盯着别人。
永远被人盯着。
大家的焦点永远不在自己身上。
记得，我写过一句话，农村最有哲学的一句话就是：别让人看见。
只要不被人看到，很多事就是允许的。
例如，送礼。
例如，偷情。
所以，大家为什么讨厌监控，问题也在这里。
监控，总能看见。
一是监控能看到晚上谁去谁家了。
二是监控能看到大婶子偷超市的东西了。
镇上来第一家超市时，那时我就在农村生活，超市里故事多，例如卖服装的嫌超市里上了服装影响了生意，拿刀片进去把衣服给划了。
还有，逢集的时候，你若站在收银台看看，很有意思，报警器一会一响。
老头老太，总觉得没人看到他偷了什么。
后来，不断有人传授经验，要把标签撕去，这样就不响了。
于是，超市想了更绝的办法。
把监控照片打印出来，按照村进行划分，贴到村里墙上，我们村也贴了好几个，为此我写过一篇文章，看着大娘大婶子日常是那么的和蔼那么的可亲，咋还偷东西呢？
别说他们了，我妹妹我娘也偷。
只是偷的轻一点。
例如把20元的标签换成5块钱的。
为此，我骂过她们。
还有一次，偷水管，家家户户偷，走谁家地，谁家负责偷，当然有个前提，大家也都知道，这是骗补贴的，我爹去我们地里偷，我姐姐妹妹还去帮忙，我开车去，嗷嗷一顿骂，我爹说，没事，坐牢我自己去。
二姐劝我，你别管了，法不责众。
我说，你这还是人民教师，竟然也跟着……
无语了。
记得我写过一个更夸张的，大家都说太假，上世纪90年代，小轿车掉沟里了，出不来了，司机回城搬救兵去了，回来，光剩个车架了，能拆的都拆了，我表哥拆了一个车门还有一个大喇叭。
我读初中的时候，放了学，都走公路回家，省道335，大货车因此被拦的速度特别慢，学生们就追上去，砸车灯，扭里面的灯泡，回家做台灯。
那时，结婚多用天津大发面包车，婚车停好以后，要派人看着，否则？
一会车灯就没了。
我有个初中同学，隔壁村的，晚上放了学砸车灯，那辆货车拉的是撑大棚的竹竿，一刹车，竹竿捅他腿上了，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
永远不要相信贫穷且善良。
这两者，没有半点关系。
真正值得信任的，是有钱人，有结果的人，总有人反驳这句话，我就问他们，你们回头看，你们在变富的过程中，是不是修行越来越好？
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当然，前提是，有过类似经历的人。
若是一直都很普通。
他不会有类似的感悟！
你随意采访一位你认为有钱的人，你问他们这句话，他们的回答一定是YES，越来越善良，越来越有爱。
所以，过去的乡绅是什么？
不是周扒皮。
相反，是道德制高点，他们会帮助贫困的人家，会救济因为贫穷而读不起书的才子，老舍不就是例子吗？
言归正传。
就我跟红裤子去山里吃鸡。
走滨河大道。
她问，这条路能自动驾驶吗？
我说，能，但是不合适，因为系统不违章，这条路限速60它就跑60，但是60对于咱而言太慢了，对于车流而言也太慢了，容易成为这条路上的栓塞，人工智能的第一次大跃进就是全路况的自动驾驶，相当于AI已经具备了人类基础功能，扫地机器人貌似也很智能，其实智能化很一般，因为特殊情况相对比较固定，而现实中的路况呢？则是多变的，需要如人类一般去思考才可以实现自动驾驶，这一天看似很近，临门一脚了，其实也有很长的路要走，眼看着落地了，实际上怎么也要五年以上。自动驾驶普及还有个前提，需要修改限速标识，现在很多限速标识是有问题的，例如高速匝道限40，40太慢了，例如快速路限60，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整个城市的行车速度变慢，通勤效率变低。你看，小日本行车很守秩序，其实在快速路上，99%也超速，是整个车流都在超速，你自觉不自觉的就会跟着超速，去年我跟儿子去上海，路过镇江，镇江的快速路限100，你想，咱山东哪个领导敢这么搞？咱山东的济青南线为什么没车跑？动不动限速80，全程有半数限速100，到处是摄像头，我这么谨慎的人，一年都有好几张罚单，后来全国车友骂，改为了区间测速，速度也提升到了110，实际上跑120也没有问题，这就是被动改变，当年设计限速的时候，那是什么车辆？现在是什么车辆？加速性能、制动效果都不可同日而语了，再去按照老标准，没必要了，我开捷达跑高速，100以上就摇晃，现在我开宝马，就是180的速度也没有捷达100的发飘感，其实限速完全可以适度放开，谁的命谁珍惜，很多问题其实与限速无关，例如学校门口限30，有几个遵守的？你知道30是什么速度吗？例如地下停车场限速5，有遵守的吗？5是什么速度？走路的速度。
她说，最终，肯定会相互妥协。
我说，我们总谈AI，说AI带来了革命，但是你想，具体应用到我们生活中的，到底有哪些？第一个就是豆包这些AI工具，很好用的搜索引擎+计算器，对于我父母而言，这些他们都用不上。第二个就是全自动驾驶，以后可能没有驾照的人也可以开车，例如咱的父母。第三个就是类人的机器人，例如帮咱收拾家务，做日常辅助，可能以后大家出门，一买两张票，一张给机器人，一张给咱自己。
她说，不用，机器人托运就行了。
我说，也对。这一波AI概念炒作，实际上就是空炒，因为真正因为AI而带来业绩推升的很少，英伟达为什么股价上了天，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具体参与者，市场是真的要采购他们的芯片，例如腾讯接入了AI，这个没有用，不会带来游戏充值，也不会带来更多营收，什么时候AI能如外卖、滴滴一般落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创收，现在还很遥远。
她说，你不是说中概互联今年能到2块钱吗？
我说，那是调侃，前几天还是0.8，现在就看到2块钱了？任何涨幅都是波浪式的，一波一波的来，要不断的换手，例如最近这种行情，硬是靠情绪推上去的，很快就下来了，推高的快，回落的就快，真正的良性涨幅是什么？慢慢的，不断有人获利出局，不断有人开始建仓，例如欧美的股市为什么健康？因为他们就是这个模式，我们的股市为什么波动那么剧烈？因为我们是散户市场，自从有了抖音，情绪传播超级迅速，过去可能三个月的行情，现在也就是三天，去年10月8号不就是最好的行为艺术吗？所有人都冲进去了，然后站岗了，我们是14亿人口，这种合力太可怕了，为什么我们没有慢牛？因为慢不下来，情绪太容易聚集，所以大家渴望的，类似过去那种牛市，例如一到两年来个翻倍行情？几乎没有可能了，一方面，情绪会使行情高度锐化，一方面，量化获利就砸，最终的结果就是要么横盘，要么阴跌，然后隔个一年半载，突然来个小高潮，然后又退潮了，别的领域咱不敢说，指数基金一定是这个走势。
她说，我是没有心思看盘，太心累，不如交给基金经理，他本身会给止盈。
我说，他还会偷吃呢。
她说，大的基金经理应该不至于，也就是不能买巴菲特的股票，否则买上就再也不用考虑投资问题了，大道至简。
我问，最近开窍了？看你拍了好几个抖音。
她说，陪孩子出去玩，顺手拍的。我看你们经常去吃饭的豆沫园老板娘也开始拍了。
我说，那天去打掼蛋，我问她了，她说跟人家学的，刚开始弄。但是，她弄的风格不大对，她的饭店在本地算是比较火的，她其实只拍菜就可以了，但是呢，她拍的风格给人的感觉像个风情店。
她说，你背后这么说她，我见了她，跟她说。
我说，说就是了，她又不知道我是谁，何况我说的也没错，就是你若是为了生意，那么拍摄风格必须与主业契合，例如我是开书店的，我整天在抖音上跳脱衣舞，合适吗？
她说，我觉得挺合适的。
我说，不过，有一说一，敢拍就是一大突破，人为什么而活着？说别的都是假的，除了那些高僧大儒外，我们都是凡人，就是为了被看见，被别人看见，咱为什么买漂亮的衣服？若是为了给自己看？那不用，天天在家光着腚就行了，咱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包括买好车也是如此，自媒体最大的价值就是让普通人也有机会被看见了，媳妇为什么总是生气？就是因为老公看不到她，若是媳妇有1000万粉丝，老公看不看她不无所谓吗？刘晓庆会在意男朋友不喜欢她吗？
她说，上周去五莲看鸡场，顺路去你前妻的诊所买个温度计，没要钱，我给她拿了两箱鸡蛋，跟你说没？
我说，没，我们在微信上几乎不聊天，一聊天几句话就相互骂傻逼，然后就删除了，过几天又加上了。
她说，挺好的一个人。
我说，去年，我去章丘爬长城时，闺女跟我讲了个小插曲，她妈去北京参加中医培训，自己害怕，非拉着闺女一起，在车厢里遇到了个情况，有个婴儿高烧惊厥，列车员就问有没有医生？她妈就站出来了，过去以后，发现这个小孩穿的太多，本身穿着小棉衣，然后外面裹了两个小被，她妈就建议把娃娃衣服都脱了，给孩子喂点水，然后用湿巾擦身体，说自己有退烧药，可以给孩子用上，闺女死活不同意，意思是人家是小娃娃，你能随意给用药吗？关键是闺女知道她妈几斤几两，后来她妈貌似也明白了什么，问列车员有没有药？列车员在对讲机里问了，有塞屁股里的那种退烧药，拿来给用上了，没过半小时，小婴儿就满血复活了。
她说，高铁上温度本身高。
我说，是的，过去农村冷，从而老人带孩子总喜欢使劲裹着，她生闺女的时候，我前岳父就经常叮嘱，小孩子不怕冷，单薄一些没有问题。前妻解决这个问题，其实本质上是生活经验，我们村就有小婴儿捂死的，我在学医学里写过这个案例，专业说法叫婴儿蒙被缺氧综合征。这个事有意思的是后续，因为她在车厢里给人看病，从而被列车长问话了，要身份证，要登记，问有没有从医资格证，前妻很是胆怯，说从小生活在诊所里，自己也是乡村医生，有乡村医生的执业证，还有虽然给孩子用过药，但是药不是自己提供的，吓得瑟瑟发抖。
她说，应该是常规操作。
我说，就是常规操作，这个场景我就遇到过，一次是在莱芜服务区，有个壮汉癫痫发作了，马上有人去摁他的手脚，有人给心肺复苏，咱虽然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也不凑上去，大部分心肺复苏都做错了，人家本身有呼吸有心跳，做什么做？抖音上那些救人成功的，基本都是晕厥，真正的心肺复苏能抢救成功的，要么是专业选手，例如济南球场上有人突然心脏骤停了，正好齐鲁医院的医生在那打球。要么是在医院里。还有一次是徐州，我在那转车，也是癫痫，一群人也是有掐人中的，有心肺复苏的，然后有人说自己是医生，请大家不要错误施救了，让躺平休息一下就好了，结果有工作人员接着给他录像，说他是医生，他说不让施救……说实话，现场看，很尴尬，真正的科普者反而有概率被怀疑成耽误施救的人，待那个癫痫的恢复平静后，工作人员也是对那位医生做了身份登记。
她说，你前妻可能是出于一个妈妈的基本常识。
我说，让闺女差点骂死，就你能？你学过医吗？万一给人家治死了呢？！
她说，我觉得你前妻人真的很好。
我说，太愚昧，就这一点，永远算不上一个好人，看一个点就行了，她命不行，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好人一定有好命，什么是好人？要有好心，什么是好心？朝下要有慈悲之心，朝上要有感恩之心，对天还要有敬畏之心，她呢？你送她鸡蛋她觉得是应该的，说谢谢了吗？
她说，说了。
我说，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给她金山，她也觉得是应该的。
她说，哪有你说的这么不济，你是对人家有意见吧？
我说，没有。
她说，只是整个人缺点我们这个年龄该有的能量。
我说，有老年感，很佛系。
她说，是的。
我说，缺少生命力，从而缺少性张力，跟她在一起，我吃上一瓶伟哥都没反应。
她问，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问题？
我说，咋可能呢？人到中年，有没有性张力不是单纯的看颜值，也不是看胸看屁股，而是看人。
她问，那你觉得，什么算是中年人里的性感？
我说，A，自由，他不需要表演，不需要屈服。B，坚韧，在自己的赛道，绝对的执着，人到中年，风风雨雨肯定少不了，能快速消化一些负能量，例如身边人的生老病死，不活在过去，永远朝向未来。C，诚实，不是对别人诚实，而是对自己诚实，能跟真实的自己和睦相处。
在沂水的几个乡镇里，院东头镇是旅游搞的最好的，也是自然风光最有沂蒙山特色的，沂水本地人周末出去旅游，多到这里。
偶尔，我们约着烧烤，一般也是奔这个方向。
院东头的特色是生姜。
这个季节是准备种还是准备卖？
纷纷从姜窖里取出来，晾晒。
我老家那边，多种地瓜，从而会到处挖地瓜窖，地瓜窖类似水井，但是下面没有水，地瓜窖很危险，动不动有小孩掉进去。
地瓜窖是用来干什么的？
秋天放进去，春天取出来，当地瓜种的。
姜窖则不同，姜窖是挖在山里的。
山体上，到处都是。
跟碉堡似的。
看到有晒姜的，红裤子说，一会咱买点。
我说，这一点，你要学我媳妇，我媳妇买葱姜蒜都是产特色产区买，湖南的什么，云南的什么，可以选当季的。
她说，行，到时候让嫂子把链接推给我。这些姜看着很新鲜，不知道泡药不？
我说，这个话题不能探讨，我老家那些地，就有人承包了种姜，就是姜最贵的第二年，他亏了，想囤起来，等市场好了再卖，我问他泡药不？他说要泡，我问他怎么分辨？他说看着很漂亮的，就是泡过药的，用手一搓，若是皮很容易掉，百分百泡药的，选那种干巴姜，他们还喜欢用硫磺熏，这种放鼻子上一闻，只要有臭鸡蛋的味道，就是泡过药的。
她说，都说院东头的农民是最富的。
我说，我倒不这么认为，全山东范围内，要说农民有钱的，寿光是独一档，因为形成了产业，有了技术门槛、资金门槛、产业集群门槛，其它地区的农民，收入跟打工都不会差别太大，原因很简单，没有技术门槛，例如院东头这些地方，都是山地，若是种姜真的赚钱，其它乡镇早都跟上了，是偶尔一年赚钱，大家就觉得这个行业发财了，其实都是错觉，这个可以参考大蒜，金乡是全国大蒜之乡，你以为所有的土地都种大蒜，其实很多地都种着麦子，说明什么？大蒜收益比麦子高不了多少。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没有技术门槛，没有资金门槛，谁都可以进入的领域，最终收益就卡在了打工收入这条红线上。
一路上，感觉鸡店生意都不行了。
我说，看股市嘛，感觉天天捡钱，咋消费还没起来？
她说，应该是刚过了年，大家都吃肉吃够了。
我说，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