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前几天，写到了大医生去我们村找楸木，给他90岁的老娘做寿器，同时想给自己和媳妇也做一套，民间有个说法，提前做寿器可以冲喜。
现在的人，活明白了。
很少有提前准备这些的。
我小时候，爷爷奶奶的寿器就摆在屋子里，他们可能从40岁就准备这些，还要做寿衣，后来有段时间，流行砌坟，就是提前挖个坑，用砖反向修房子，等死的时候，挖开，把寿器直接放进去就行了。
我小时候，我爷爷奶奶就是村里的中心。
老头老太都喜欢过去扎堆。
有的老太控诉儿女，就是自己馋砌坟，可是儿女疼钱，不舍得给弄。
过去的人，对“死”比我们看的开明。
因为，医疗条件不好，“死”是很常见的现象，婴儿容易死，产妇容易死，50岁以上的人容易死，见多了，麻木了，就如同我们家养猪时，老母猪一次生十几个，总会死那么一两个。
从而，人们对死，有预期，能坦然接受。
甚至，能和平共处。
我爹的爷爷死后，也就是我老爷爷，当时是冬天，地挖不动，不能下葬，棺就放在屋子里，春天解冻才下葬。
放在今天？
吓死了。
我们村有个公墓，自由“抢地盘”，50岁左右的人就开始抢了，提前挖坑、修坟，占上，有段时间，抢的很激烈，我爹有同龄人就找我爹倾诉，说没抢到，咋办？
我爹的回复是，那正好，不用死了。
我爹我娘，现在也没抢上。
按照过去，他们至少提前修好20年了。
这两年，我爹我娘也着急。
但是，殡葬政策不允许，另外，现在预期寿命也长了，80岁 是常态了，我跟他们是这么讲的，不要考虑身后事，肯定能解决，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知道，是否释然了？
我爹没有问题，现代派。
我娘可能不行，毕竟我姥姥是远近闻名的神婆，她耳濡目染，整天捣鼓些这个。
与死有关的业务，都没有提前准备。
寿器，寿衣，坟地。
前段时间，我在群里发个信息，让大家关注一下，菏泽小姑娘在抖音上直播卖寿衣，最初只是展示，后来很多顾客问能否上身看一下效果，她硬着头皮穿上了，结果销量大增，我给大家的建议是，这是个非常好的赛道。
年轻人，谈死色变。
但是，老年人，在积极的准备后事。
村长给大医生回了电话，说给联系好了楸木，可以过去看看了。
大医生又拉上我。
我不想去，但是他太依赖我了。
木匠，四舅又出去干活去了，村长也出去干活去了，但是村长提前告诉我了，是谁家有，直接带着去看看就行了。
存木头这家，我也要喊舅舅，在一个老房子里，木头放了10年 了，风干的非常好了，不是圆木，而是大木板，原先是想给孩子结婚做婚床的，结果孩子在济南定居了，用不上了。
这个舅舅也没在家，妗子在家。
问什么价？
她一问三不知。
然后念叨着，说不想卖，留着以后使使的。
其实，这都是农村人做生意的套路。
我是理解。
大医生看中了，木头是真好，厚度，质地，纹理，小声跟我讲，这就是北方木材里的小叶紫檀，属于硬木里相对比较软的。
我从这个妗子手里要到了舅舅的电话，打过去问问。
他也是表示，不想卖。
其实呢，既然村长能打电话给大医生，就说明已经问过了，肯定想卖，只是用这种惜卖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价少了肯定不卖。
我又联系了我爹。
让我爹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我爹先跟这个舅舅说明了，不是孩子要这些木头，是孩子的朋友，所以该怎么要钱就怎么要钱，不需要考虑什么亲戚之类的。
舅舅的答复是，想卖，但是不知道现在什么价。
那我就有数了。
再次给舅舅打了电话，问在哪干活？
他在隔壁镇上的绳网厂上班。
我拉着大医生过去了。
路上，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咱可以找个做木材的给估个价，以这个价为锚点，只要真喜欢，多点少点都可以商量，行不？
大医生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是真喜欢上了这些木头。
关键是“干”的好，这种十几年风干出来的，基本不变形了。
见了舅舅，我就直接跟他这么谈的。
他同意。
我问，你有认识的不？
他说，没有。
我说，那我去问问镇上锯木头的，他应该懂。
他说，行。
我说，我再问问镇上家具厂的，都让过去看看。
他说，行。
先去了锯木头的那家，老板认为，这个东西没有固定价格，因为说的板材价多是新鲜的，他这个存了十几年，情感加成太多，不愿意给估价。
去了家具厂，家具厂一个木匠说这玩意多的是，农村很多存的，当时就是存了打寿器的，政策不允许后，都存起来了，不值钱。
木匠提出了500元的经纪费。
一是他要上班，离开会扣钱。
二是这是行规。
我给他洗脑，这是名医，以后看病找他就行了，全沂水数一数二的。
200块钱，行不？
后来，讨价还价到了260元，打了包票，一定给买上，意思是除了我们村的，他还知道很多人家有……
他让我们等消息就行了。
骑着破电瓶车先去看了木头，然后接着去绳厂找舅舅。
然后给大医生报价。
大医生回了一个价。
几个回合下来。
成了！
真是个经纪天才，不仅仅成了，他还让大医生找他给做寿器，说自己爷爷就是木匠，父亲还是木匠，他最大的绝活是会刻花，你做个寿器若是光秃秃的多难看？刻个百鸟朝凤，多带劲？
现在卖的那些成品，都是电脑刻的。
咱这个是手工……
大医生的意思是，考虑考虑。
他应该有自己的目标人选。
中午，我们俩在镇上喝了个羊汤，他喊了镇上一个医生出来一起，医生买的单，对他还是蛮尊重的。
然后，就商量，怎么拉回去。
我问，你有地方放吗？
他说，城东我有个院子。
我说，可以找个货拉拉。
他说，我不会弄。
我说，我帮你下单。
他说，行，到时候多少钱，我给你。
我说，你都请我喝羊汤了，不用了。
他说，一码归一码。
下午5点多，舅舅提前下班回来了，过去交接，妗子又演了一出戏，跟舅舅生气，嗷嗷的，嫌卖便宜了，不让卖。
其实就是希望多加点钱。
我夹在中间好尴尬，小木匠提议，给加200块钱吧，让这些帮着搬木头的人都买盒烟……
回城，卸下，他也没提前找人，人家货拉拉司机不帮着卸，我们俩人抬的，把我衣服上弄的全是灰。
卸完后，他说请我吃饭。
结果，村长给他打电话，问咋走了？意思是都安排好了饭局。
大医生竟然答应了。
我说，咱都回来了，咋能再跑去呢？
他说，这个村长还是很值得交往的。
我说，值得个屌，真靠谱就帮你把价格都谈好了。
他说，一个村的，出高了出低了，没法谈。
村长从城里回来，带的咸水鸭，说是只老鸭，说了好几次，80多块钱，另外，家里还有冻肉，其余的菜让大医生点，大医生光点青菜，我说我不吃鸭也不吃菜，不给我点个肉吗？
让我自己点。
我问了几个人，数了数，六个。
我一共给点了九个菜。
三个肉，六个素菜，顺手把账给结了，主食是两盘水饺 6个馒头，一共145块钱。
便宜的让我觉得可怕。
我还顺手发了条朋友圈……
咋没去妹妹家？
她说在镇上串门。
饭没吃完，她给我打电话，吓尿了。
说在桥头，话没说完，就被没收了手机。
我带着村长就过去了。
我推测，肯定是酒驾了，村里的人，镇上的人，几乎人人酒驾。
过去时，她已经抱着头蹲车旁了。
后备箱，扶手箱，座套，全翻了一遍……
村长过去问了一下。
跟我说，应该没事，是她经过高速路口的红绿灯时，看到警车掉头就跑，被追到桥上拦住了，是特警，不是交警。
我过去问，你喝酒了？
她说，中午喝了一点点。
没翻出什么违禁品，又查了半天身份信息，问为什么跑？
说，中午喝了点。
我心想，真是个大傻逼。
然后联系吹测……
很巧，没达标。
训斥了一番，实线掉头，开了罚单，另外拿走了身份证以及驾驶证等，让次日再去拿。
返程，我问村长，要不要找人问问，把证件拿回来？
村长比我老道，他说，什么都别问，明天就退回来了，一问，就节外生枝。
我说，也有道理。
回来后，大医生问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事，我妹妹车让查住了。
他说，这边XX和XXX我都很熟悉，以前看病都找我，我给联系联系。
我说，不用了，回来了。
之前，我哥出事，我有善后经验了，凡是中转一下的，都不靠谱，大家都是话里有话，而且会延误战机。
另外，我妹妹这个事，在我看来，的确没什么事。
她不掉头，什么事没有。
只是例行安全检查而已。
一跑，跑出事来了。
而且身上纹龙刺凤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回来的路上，我也没跟她说话，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箩筐：哥，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只回了一句：谁都别说，也别找任何人。
她说，我绝对听话。
之前，家里出了几次事，我都是第一时间去平息家人之间的矛盾，怕相互指责，内讧，后来，我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家里真的出了事，哪怕女朋友闹到我们家去了，你会发现，所有人都格外的理性，对与错先不讨论，先解决问题。
所以，我给妹妹回复的更多的是，没事，不要放在心上。
至于酒驾的事，以后我再跟她详细谈谈。
现在，不能。
返程时，大医生跟我吹了一路，我们乡镇，他认识谁，谁他娘的手术是他做的，谁跟谁是连襟……
好了，用上他了。
我们还没到家，又出事了。
晚上跟我们一起喝酒的一个哥们，村长与大医生共同的朋友，酒后没被抓，但是，撞了别人停在路边的车，然后他跑了，那个位置正好有监控。
大医生马上开展营救。
咨询了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的观点有二，一是绝对不能吹，一吹就谁都救不了了。二是马上联系被撞的，要求私了。
这哥们运气真不好，撞的这个车是最不该撞的。
大医生联系上了他认为最有力，能力最高的。
办不了。
在车上的时候，我跟大医生就讲过，现在谁都不会轻易给作弊，因为一个12345就打了饭碗，必须从“私了”的角度去解决问题。
当事人，村长，大医生，都在努力向上找。
也没求助咱，咱也不能乱建议。
我认为，努力错了方向。
找人顶，咋可能呢？监控是干什么的？
这个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就会联系我哥，立刻发动一切关系网，去谈，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当然，酒驾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另外真发生了也无所谓，我又没饭碗可砸。
因为这个事，我跟大医生又折返了两遍。
到了晚上11点多。
应该也有明白人给指路了。
4万整。
晚上，我们回城，又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头皮都掀起来了，我们俩还下去看了看……
我说，今天这是咋了？
大医生说了一番话，吓着我了，他说，动阴木就是如此。
意思是，他买那些木头引起的小旋风。
我说，那你应该帮着把那4万元赔上。
他说，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另外，也许事后，人家会退一部分。
我说，不可能，等于蛋捏在人家手里了。
他说，是预付的修车钱，肯定花不了那么多。
我说，大灯碎了，我粗略看了看，去4S店修，2万元打不住。
他说，其实说的很诚恳了，要么，车子打个价，直接过户了，要么，直接一口价，给修车费，对方说可能要两三万，中间人就给圆了场，4万吧，若是多了就再退，就这样了，写了条，拍了照。
我说，你们几个劝酒的，都有责任。
他说，没让他喝，他来的时候说晚上还值班，后来他自己说，怎么也要表示表示，自己倒上了，喝的不多，顶多四两酒，你也在现场，都是实情。
一晚上发生这么多奇葩的事，真是太巧了。
怪不得我眼皮一直跳。
写小说都不能这么巧，否则显的太假。
大医生问我有没有在城投存钱？
我说，只有有编制的人才有资格，我们这些无业游民没有资格。
他说，利息很可观。
我说，我不捣鼓这些。
他说，这个钱，肯定丢不了，毕竟涉及的人太多，几乎人人都投了，反而是外面发行的城投债，危险了。
我说，我跟你观点，正好相反。城投标准债，没危险，因为去年下半年中央实行一揽子化债方案，标准债发行到了票面，现在甚至出现了溢价，至于借的散户的钱，那才是可还可不还的。
我们俩，争论了半天。
他又罗列了一圈，认识谁谁谁，一起吃饭时说了什么。
不跟你争论。
我也认识谁谁谁，他就是发行城投债的。
今早，上班后，我先联系妹妹，问几点去拿证件，要不要我陪着？
她说，我联系了XX，他一起。
我说，我怎么叮嘱的？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个事本来很简单，只要你找了人，就会给搞复杂。
她说，他给问了，说没事。
我说，本来就没事，昨晚其实就可以要回来的，是围观的人太多了，没法要了。
可能还是内心充满了恐惧。
我怕节外生枝。
我急忙去球馆，正好早场的结束，球馆里早场的主力军就是这群人，我跟着吃了个早餐，然后一起去，拿出来了，一大摞，就是常规操作而已。
然后让妹妹自己到书店来。
她还不知道我给拿出来了，说约了XX，在等消息。
拿证时，听了有意思的八卦，就是现在什么人办事最好使，答案是“钱 临时工”，背叛砝码低，关键是具体经手，胆子也大，越是有身份的，体面的，有能力的，越不会违规做任何事，因为背叛砝码太大了。
妹妹来了，我把证拿给她。
她竟然知道昨晚有人发生撞车了。
我心想，那哥们完了，昨晚各个渠道求助了太多人，结果就是泄密了，反而会出问题，未必是被撞的会拿捏他，而是同事、得罪过的人会拿这个事来当素材。
我问，你咋知道的？
她说，XX说的。（就是答应帮她拿证的那哥们）
我问，他怎么知道的？
她说，可能昨晚找他帮忙了吧？
犯了大忌，我哥出事时，我嫂子也是如此，发动所有渠道，结果谁都不敢给弄，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过问的人太多了，谁若是插手主动暴露了目标，结果就是大家只拿钱不办事，大钱不拿，小钱拿。
后来，小律师给我的建议就是，只盯一个人，并且让对方绝对放心你，放心到什么程度？就是烧红的烙铁印在你胸膛上，你也不会说半个字。
还有，大家解决问题的预期都有问题。
都希望，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是不现实的。
小律师当时就跟我讲，无罪是不可能的，必须是按照有罪的前提下去努力，看看能否少判或缓刑，人呢，要先取保候审出来。
我嫂子呢，就一个想法，花钱，人立刻出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谁敢跟你这么交易？
妹妹问我，要不要谢谢人家？
我问，谢谁？
她问，你找谁拿的证？
我说，我找我自己拿的。
她说，我的意思是求了人家办事，至少要请人家吃个饭吧。
我说，没求任何人，吃什么饭？
她说，我保证再也不喝酒开车了。
我说，该喝喝，该开开，这都是小事，下次直接翻沟里，那样才比较好。
她说，我也不想解释了，中午喝了一瓶啤酒，本来你给我打电话我就想往回赶，但是想到喝了酒，就想晚一点回去，结果看到警车我害怕了，就是怕吹出来你发脾气，就想掉头跑。
这一页，算是翻过。
搞的我昨晚也没睡好，总是做到噩梦。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听多了鬼故事，还有一点，农村的夜晚格外的黑，我们家东边是一片树林，我就睡在最东边的屋，总听到树林有诡异的声音，自己吓唬自己，动不动睡不好，那时候也没有心理疏导之类的，只能自己消化。
农村，意外事故率也高。
我小学同学，初二时淹死了。
初中三年，光看过的车祸事故十几起，包括我们有个老师被撞死后，我还看过解剖现场。
所以，总做噩梦。
昨晚，又梦了一滩这些。
还梦到了我姥姥，我姥姥是疫情期间走的，疫情期间也不允许我们回去，就没见到最后一面，所以总是梦到，我上次手术，苏醒时，我问麻醉师，我没乱叫吧？她说，就是说想姥姥了……
若是按照我娘的说法，梦到死去的老人，是说明老人想要东西了。
要给做衣服，给扎纸，去给烧。
好在，我不迷信。
中午，继续煮羊肉，发现竟然没有土豆了，我又懒的去买，于是我把煮熟的羊肉拎着去了健身房，我提前问过老板娘，煮米饭没？她说煮了。
老板娘给我诉苦，说让一个小孩气死了，说是小孩，也25岁以上了，来健身的小伙，说素质非常差，把烟头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差点烧起来，她打电话给他，他还不承认。
我问，监控拍到了吗？
她说，拍到了，就他蹲那里抽的，别人没过去的。
我说，提前提醒，不能抽烟。
她说，你是不知道，现在年轻人，管不了，脾气大的很。
我问，干什么工作的？
她说，不上班，吊儿郎当的。
我说，健身群体，也要一分为二，那些忙里偷闲，把健身当休息的，才是真正的高素质群体，工薪或者没有工作天天泡在健身房的，多是废物，你这么想，一来一回，三小时吧？一天拿出三小时来锻炼身体，说明什么？你一天有三小时的机会成本浪费掉了，之前有人写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偏激，但是后来想了想有道理，年轻人一身腱子肉说明什么？说明没脑子，因为你的肌肉代表着你的时间、精力都用到了何处。
她说，有些绝对。
我说，具有普适性，年轻人，先别考虑健身，也别考虑恋爱，就一心搞钱，钱有了，什么都有了，人生是个抛物线，过了35岁，你想搞钱，时代都不会给你机会了，例如我们这个年龄，都在走下坡路了。
她说，你还好。
我说，也不行，是精力跟不上了。
就写这么多，打球时间到！
（完）
最后做个广告，喜欢喝茶的买个杯子吧，可以给您带去好运，从我用了这个杯子，股票天天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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