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百县第3站，日照市五莲县。
负责调研的两位大学生还在沂南。
为什么？
说是没交流完。
我推测，喝多了，中午喝了晚上喝……
原本说好下一站去五莲，结果我出发了才知道他们还在沂南。老师叮嘱的再好也白搭，老师说让他们滴酒不沾。
他们毕竟是还没踏入社会的小毛孩，社会人忽悠他们，不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山东人劝酒，这么说吧，只要给你倒上，你就没有不喝的可能性。
既然我出发五莲了。
不如，把调研任务交给我吧！我给师弟打电话，让师弟给我一个调研标准，要收集哪些信息，了解哪些进展，关键是要找谁。
我这个年龄、身份，说我是曲阜师范大学的老师，只要我自己不怀疑，就没人怀疑，我再把小眼镜一戴，甚是斯文。
师弟的意思是让我把过路费、加油费、吃饭费用都要票，他给报销。
还把开票信息发给了我。
我说，不用。
他说，一码归一码，这属于项目经费的一部分。
我刚上高速，师弟就打电话给我，说联系过了，今天是周六，领导虽出门走访但已经安排人值班了，让我直接去办公室就可以了，有人在。
我说，知道了。
这是一个大部门，属于热门岗。负责值班的小伙还是个孩子，98年的，应该是从篮球场直接来的办公室，连衣服都没换，他不知道有人要来，领导只是安排让他到办公室整理材料……
更巧的是，他本科竟然是曲阜师范大学。
研究生是武汉大学。
考他现在的岗位有多难？
800选2。
要一个男生，要一个女生。
他是第一年参加工作，我作为老油条，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很容易走进年轻人的内心。咱就是忽悠人的祖宗，跟人聊个天，催个眠，那不都是基本功嘛，没一会他就觉得我是他的知音。
为什么？
我聊到了他的痛处。
什么痛处？
第一、工作强度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以为参加工作了，应该很轻松才对，没想到这么忙，领导动不动晚上十点多还给他打电话，到办公室加班。他说最忙的一天，早上六点来上班，晚上十点才下班，下班后想起来，一天竟然没有喝过一口水，就这么忙。
他攀比的是谁？今年同期考进来的那个女生，人家根本不忙，只是盖盖章，跑跑手续……
我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预期，是所有人都低估了公务员的劳动量。
加班是常态。
他女朋友也在备考，俩人在附近租的房子。他说回到租住处，女朋友想跟他说句话，但他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拿起手机玩一会游戏。女朋友就很生气，他觉得很烦，觉得没有被人理解。
第二、机关单位讲究的是绝对服从，而且不能争辩对错。他讲了一个事，他刚来上班，并没有理顺下级各个单位的从属关系，哪些是直属的，哪些是从属的，领导让他下发通知，他问都下吗？领导说都下，结果，通知下发了，领导又嗷嗷的骂他，嫌他不懂常识，分不清哪些单位该下哪些单位不该下。
他理论了一句：我问过你。
结果，被训的更厉害了。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无语，但是自己又很无力，特别累的时候，跟家里人打电话，说不想干了，吓的爹娘第二天就来了，以为犯了什么错。
他只是觉得落差太大。
他以为是那样的。
结果是这样的……
那，我就以过来人讲讲，我是怎么看这些问题的。
我说的，只是参考。
第一、我很喜欢加班，我喜欢工作的状态。无论加不加班，我都是同事里最勤奋的一个，业务勤奋，非业务也勤奋，例如打扫卫生，换水，帮大家拿快递。毕竟咱年轻，咱要给自己以及领导一个感觉，若是单位里只评选一位优秀科员，若是不选咱，就是他们瞎了眼。
咱要先说服自己，感动自己。
我不是跟你说着玩，我真是这么做的，即便是今天，我也是同事里最勤奋的一个。越是年轻的时候，越要领悟一句话：别人不听我们说了什么，只看我们做了什么。
第二、要有纠错系统，没有人不犯错。每次犯了错就主动认个错，并且要顺便帮领导清理一下心理障碍：领导，今天我做错了，给单位耽误事了，以后，你多批评，我也想成长，但是毕竟刚出校园……
领导就觉得，你是块料。
愿意继续打磨你。
他呢，不太赞同。这些东西，领悟是需要时间的。我说的这些都是领导们的工作标配，倘若你只是想当个普通职员退休，那混日子就行了。
要说起来如何干好工作。
那绝对是个系统的工程，尤其是对待他人上。单位是人员密集区，人只要多了，事就多，他人即地狱，如何才能不下地狱？
第一、远离旋涡，不站队，若非站不可，那么谁是一把手站谁。
第二、当面说真话，背后说好话。
或者这么说，不评判任何人，若非要评判，也是赞美。
调研内容很简单，他一一准备，我一一拍照找师弟确认，其它部分就是还需要拍一些环境照片，各个场景的，这个我拍不了，小伙承诺下周给搞定。
就这些。
我要走时，他问了我一句：中秋节送礼，应该怎么安排？
我问，你想怎么安排？
他说，我看朋友圈，科长很喜欢字画，我想要不要给买幅字画？
我问，送卡不行吗？
他说，单位里要求很严格，不允许。
我说，字画这个东西，便宜了，拿不出手，贵了，咱又不舍得，关键是不可量化，又未必能对人家的胃口，不是很建议。我觉得你初来乍到，就简单一点，先送一些常规礼品，先摸摸路子，让领导知道你眼里有他就行了。
他问，煎饼+茶叶如何？
我问，什么煎饼？
他说，我们乡镇上的手工煎饼，很有名，茶叶是日照绿。
我说，你这是给领导添乱，他们收到还要扔，太费劲。你要这么想，领导想要什么，自己拿卡去买不好吗？
他说，我们这里专门下了文，不允许送卡。
我说，我的意见只是参考意见，这个文，年年下。
握手，再见。
突然说起煎饼来，我多问了一句：你是哪个乡镇的？
他说，XX镇。
我问，你知道XX军不？
他说，知道，但是没见过，现在是正县了。
我说，这是我大学同学，同班同学，你要是哪天遇到他，你问他就行了，我姓董，沂水的，你一说他就知道。
他说，应该是有关系吧？否则提不了这么快。
我说，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最穷的小子，最木讷系列，而且是从乡镇基层干起来的，纯粹是靠本事。
真是如此吗？
真是如此。
他是我们班目前发展最好、最快的一个，也是我们上学时最默默无闻的一个，说他是丑小鸭都不为过。但是，20多年过去了，回头去想一想，评判一下，我觉得他内心是超级有力量的，例如他追到了女神，并且“嫁”到了女神那边，这是何等的魄力？研究生他考得也很不错，去了985。
绝对逆袭。
也许在他看来，这不叫逆袭，只是常规操作。
刘畅，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妹妹，她找我爹给算命，县长命。当时我们都笑掉了大牙，她要是县长？我就是省长。
后来？
她比县长还厉害。
去年在桥头遇到了我爹，把我爹手机抢过去，给转了2000块钱，说是感谢算命之恩。我就很正经的采访了她：你如何看待自己的一步一步？
她说，董哥，你肯定觉得我是运气好，其实，我今天的生活，在当年我就已经看到了，或许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
他们是一类人！
内心力量爆棚，只是从来不对外人分享……
我同学里还有一个当县长的。不过她是真的运气好，属“无知少女”系列，无党派，高学历，少数民族，又是女性，从副科直接到副县。每个县城都有类似的幸运儿，为什么说是幸运儿呢？因为班子成员必须要包含无党派、高学历、少数民族、女性这四大元素，若是有人能集四大元素于一身，那么就可以多出几个常规名额。
所以，各地都会找类似的幸运儿。
这个话题，写起来就比较长了。我这个同学有很魔幻的操作，一般人被选中了“无知少女”基本就意味着职业生涯到顶了，因为你不是党员就没有机会当一把手。若是临时入党呢？这属于政治投机，不允许。
她的魔幻就在于，她又进了一步。
写跑题了。
跟办公室小伙分开，他要了我电话，说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咨询我。
这就算完事了。
我准备去骑车，没有提前做攻略，只是有个大体方向，计划环松月湖。为什么选这条路呢？是网上一直在宣传最美彩虹路，本身就是为骑行概念打造的。开车到了松月湖，感觉湖有点小。
太MINI了。
单纯环湖一圈，我目测也就是10公里。
没意思。
我决定这样安排，从松月湖骑行到县城，打卡一下县政府，顺便横穿一下县城，对这个县城有个立体的认识，然后换另外一个方向回来，看看离50公里差多少，若是差20公里，那么我就绕湖两圈，若是差10公里，那就绕湖一圈。
五莲，自称山城。
真的很山，上上下下，起起伏伏，这对于骑自行车而言，太折磨了。我以前经常来五莲，沿途我发现一个现象，五莲的农户还是比较传统的农耕模式，例如小推车，上山捡柴火，打猪草，这些在我老家已经消失的东西，他们还有。，前几年我来的时候，还遇到老头推着木车，我已经N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出了松月湖不远，就是齐长城遗址。
有位大哥在打磨这个碑刻。
我过去拍照，顺便攀谈了几句：这是弄啥？
他说，有个字写错了，我给改一下。
我问，怎么改？
他说，先填平再写上。
属于手艺人。五莲不缺类似的手艺人，为什么？
五莲产石材，在全国都属于知名产区。当年周鸿祎做了一个流氓插件，叫3721，这是个什么东西呢？就是强制绑定在你的浏览器上，等于给你的浏览器增加了一个搜索框，然后他卖什么？
排名。
等于他做了百度今天的生意。
他打的概念是：中文域名。
例如，你舍得花钱，你可以把“五莲石材”这四个字买下来，别人一输入就可以直达你的网址，当年周鸿祎把中文词语卖了个遍。
日照，属于比较落后的城市。
这个业务在日照发展的高潮是2004年。日照有3721分公司，经常组织各单位开会，搞会销，让大家买，各单位纷纷掏钱。
日照最核心的主力军就是五莲石材企业。
因为，他们那时已经开始通过互联网接单了，那时曲阜师范大学很多毕业生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干什么？
扫街，推广3721。
周鸿祎不是这几年才活跃在互联网舞台上，而是20年前就很活跃。当年做3721的很多人都发财了，杭州有个姐姐，叫彩虹姐，她公司300多位员工，她就是3721的代理。后来有互联网公司要上市，直接把她的公司给收购了。然后两口子做了一个网站叫阿里医药，我咋这么熟悉？
因为他们俩人约我去杭州玩耍，我在杭州待了很久。
我媳妇也被喊去了。
给我们俩人一人一间房，结果，生米煮成了爆米花……
扯远了。
我快进城时，遇到了一队骑自行车的。我下坡，他们上坡。可能是累的有气无力了，我跟他们打招呼，发现没什么回应。日常骑友遇到了骑友，那都是热情洋溢。应该是一群小白，我看有些连头盔都没戴。
进了城。
我发现，五莲的道路规划有点小问题。沥青路全是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在台阶上面。我把自行车骑上去以后，感觉非常颠，动不动还有坑，另外也很少有人把车骑上来，大家多是骑在最外面一条沥青道上。
想法是好的。
若在上海，这绝对是好的设计。
在县城，就起反作用了。
大家很凌乱，不知道应该在哪骑车。尤其是电动车，最终的结果就是电动车全部跑到了机动车道上。
县城，就要有接县城地气的设计。
县政府也不接地气，不让人靠近。我刚下车准备拍照，上午的小伙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他看到我了，不是，而是他要跟我商量送礼的事。
他说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送煎饼+茶叶+月饼。
我说，那就多听父母的。
我心想，父母的眼界是小朋友的天花板。听我的就行了，除了卡和现金，什么都是累赘。我开书店，每到这个季节也很多人买书，只买一本，用来夹什么的？
就是现金。
连卡都不送。
因为卡现在也可追溯。
把书利用上班时间给放到书架上。
这些，你没有换位经历过，你是不理解，也不接受的……
要让每个人发自内心的选？
第一是现金。
第二是购物卡。
别的？
都往后排！
我弱弱的问了一句：煎饼有包装吗？不带包装的食品很多人不敢吃。
他说，有。
我问，在什么地方？
他说，我加你微信，我一会就去，去了给你发位置。
我说，好。
先跳跃式插播一段。骑完车后，他正好发位置给我，我一看，回家正好路过，过去看看吧，就当给我老铁整理素材。我老铁现在迷上了做煎饼。
去了一看。
我觉得，这个煎饼太业余。
临沂的煎饼多是用一个板转一圈，这叫摊煎饼，模拟的手工。，五莲的这家是什么模式？上面一个喷头，类似刷涂料，直接喷成了一张煎饼。
我觉得，没有灵魂。
还有，成品太硬。
今天的煎饼跟过去的煎饼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陈长有的煎饼为什么牛？
因为，他有两点不可复制。
第一、香气，一打开包装，特别香，粮食香。
第二、软糯，不会给人撕扯不动的感觉。
大家理解的软煎饼是靠水分……
其实，不是。
若是真的靠水分，根本保存不了那么久，几天就坏了。临沂特产大王的玉米煎饼也很火，若是买到了马上吃，也软。
但是，放不住，口感也变化，有酸头。
那，煎饼能放很久，是不是加了防腐剂？
我这么给大家科普吧，你们在街上买的散煎饼，多添加了防腐剂，这些大品牌的煎饼反而不加防腐剂，因为他们在追求“纯粮”概念，唯一添加的是小苏打。那如何实现的防腐呢？一是生产线伴随式杀菌，二是包装袋冲氮气，我为什么懂这个？因为我老铁拉我入股，他带我参观生产线，给我试吃产品，他就是模仿的陈长有。
陈长有对煎饼的改良是颠覆性的，香，不酸，不硬，就这三点，吊打所有品牌。我为什么对煎饼如此感兴趣？
我是临沂人，从小吃煎饼。
我若说好，就是真好！
本地做煎饼的老铁，就是因为吃到了人家的煎饼，瞬间被征服了，原来煎饼还可以这样香？
其秘诀是什么？
第一、原材料好，只选东北的粮食。
第二、一半生，一半炒熟。（熟料提香）
第三、低温发酵，必须使用石磨冷磨。
第四、磨两遍。
我老铁在那边学习了一个月，你让我老铁评价一下整个流程？
先磕头再评价！
我老铁也产煎饼，也自诩做的很好，但只要是健身期，我就只吃陈长有的。这个东西非煎饼主食区能买吗？
不建议，一方水土一方饮食。
就如同我们无法评判陕西哪家锅盔做的好，新疆哪家馕烤的好……
吃煎饼我们属于专业选手。
山东这些所谓的古法、传统煎饼，都缺少了对比、学习，只是盲目自信，不知道这个行业发生了什么。
陈长有又不认识我，我这纯粹属于口碑科普。
从县城回到松月湖，我先去南岸骑一圈。我知道松月湖很小，但是没想到这么小，一使劲就骑到了头。那继续骑北岸吧，北岸难，中间有两个大坡非常绝望，因为我骑的是折叠车，缺少爬坡齿轮盘。第一个坡硬熬到了顶，第二个坡没上去，推上去的，有个路虎揽胜翻过坡顶的一瞬间，差点撞到我，他在打电话，走神了。
使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当时九仙山、五莲山都是半开放的，只要你认识管理人员就可以把车开上去。那山路非常危险，叫十八盘。我有读者认识里面的村长，特意允许我把车子开上去。下盘山路时，在一个拐弯盲区撞车了，一辆摩托车被我给撞到沟里了。其实在盲区前我按过喇叭，他可能是上坡坡度太大，扭动车把了，也是过线了。
是俩人。
小伙20岁左右，后面女的30岁左右。
一句话没说。
把摩托车从水沟里推出来，试着打火。
从一些细节，我判断出来了，他是一位兵哥哥，很紧张，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躺下哎呦才对……
我们协商，赔钱。
他不要，说没事，打着火，走了。
大概率是见网友，而且是上山想好事。他可能是怕走赔偿流程会被单位知道，所以他匆忙走了。我怎么知道他是兵哥哥的？
这个东西有直觉，发型、腰带。
而且，摩托车是女式的。
他骑的也不熟练……
当时把我吓坏了。也就是我反应及时，没乱打方向，否则我就直接飞下去了。当时车上拉着我爹我娘，他们俩人坚持要送小伙去医院，为什么要坚持？因为我们邻居骑摩托车被撞后外表没事直接回家了，结果过几天死了。脑出血。
这个小伙没倒地，只是摩托车倒了。
松月湖有两家酒店不错，很豪华，仿佛是两艘国际游轮。其中一家是五征，五征是农用车的双子星之一，五莲的招牌企业。我以前写过一篇文章，说五征错过了一个最好的发展窗口期，就是错过了面包车。
这么说吧，五菱之光的销量，原本都属于五征。
没有洞察农民的需求变化……
骑完，下午1点左右，发了两条抖音，炫耀一下下。五莲有读者接着联系我，问我有没有吃饭，要不要一起吃个炒鸡。
我说，我回去吃。
五莲的炒鸡做的如何？
我认为，要比临沂炒鸡上一个档次。
原因有二：
第一、五莲的炒鸡应该是用上了高压锅吧，肉比较软嫩，不至于啃不动。临沂炒鸡呢？执着于咬不动才是老鸡，更好吃，其实啃起来很费劲，而五莲的炒鸡给人很烂糊的感觉，入口特别好。
第二、会摆盘，五莲的鸡块普遍比较大，装盘很讲究，好肉全放外面。这样的结果是什么？我们吃到的每一块肉都是好肉。而临沂炒鸡是混装，找块好肉，很难。
我非常喜欢五莲的炒鸡。
颜色也好，味道也好。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自己开车来点只鸡，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打包……
关于五莲，就写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