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挑一

　　我有两家书店。

　　本地一家，济南一家。

　　本地这家主要做签名书，不温不火，从2009年到现在，只能说凑合，没倒闭，至于说赚了多少钱？那也不现实，只能说剩了一堆库存。

　　当然，曾经有机会赚到千万以上。

　　只恨，我没抓住机会。

　　这十年间，我错过了两位大师，陈忠实和XXX，我收藏他们的签名书数千册，因为考虑他们年轻，身体健康，随时可以再去签，也就把这些书低价出掉了。

　　后来，一册万元难求。

　　我上周还跑到张家港收了5本签名版《白鹿原》，对方要价25000元，看在我专程跑去的份上，2万元成交，这书当年她是多少钱收藏的？

　　120元/册，保存的非常好，连封都没拆。

　　网上不是有便宜的吗？

　　假的太多。

　　我看三点：

　　第一、是否真迹？

　　第二、品相如何？

　　第三、签书日期。

　　2016年的是最值钱的，是最后一批了，也是最珍贵的。

　　不可再生。

　　我收《白鹿原》干嘛？赔本赚吆喝，用来给我的美术馆搞促销的，画未必好卖，但是送本《白鹿原》那就要抢，你没看到我卖画都是秒卖吗？就是靠这个。

　　本地这个书店，我没指望赚钱，我媳妇给定义的很准确：你不就是希望有群人陪你玩吗？

　　书店就起了这么个作用。

　　一是同事们凑到一起有点事干。

　　二是能吸引一些朋友过来看书。

　　至于说赚钱？

　　应该没赚到什么钱，这两年反而是往里贴钱，为什么要贴钱？因为我做签名书越久，与作家关系越好，作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畅销，多数作家的书是很尴尬的，那么就需要我们，作家出了新书找到我，你说我能说不吗？

　　肯定就要了。

　　少则几万元，多则几十万。

　　这些书又卖不了。

　　最终，都压在了那里。

　　我能说不吗？

　　不能。

　　这个行业就是如此。

　　艺术市场，只属于千分之一的佼佼者。

　　我举个例子大家就懂了。

　　假如我在本地的书店只有四种签名书：王安忆的《长恨歌》、莫言的《蛙》、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废都》。

　　哪怕每种库存10万册。

　　我担心什么？

　　光等着发财就行了。

　　但是，我们为了追求多样性，那么我们就会联系更多的作家，例如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这些人都是大作家。

　　可是，书好卖吗？

　　卖不动！

　　这就是很尴尬的事了。

　　为什么卖不动？老百姓没听说过这个作品，也没听说过这个作家，那就需要咱科普，可是科普成本太高，你要告诉买家，这个作家牛在哪，这本书好在哪，科普来科普去，咱自己都烦了，另外，这书咱自己都不会读的，可是偏偏忽悠别人去读。

　　很不地道。

　　初入书画市场，我的定位非常的清晰，就是年轻画家，潜力股。

　　省内有个很知名的企业家，是个收藏界的达人，据说他捣鼓这些玩意的收入不输他的企业利润，他有个观点，买股票就买最贵的，因为最贵的一定越来越贵，买书画也是如此，他也是范曾作品的收藏大户。

　　这是他的观点。

　　后来，我拜访了西安一位做书画的朋友，她是我读者，我还入股了她，她当时是面临着一个很纠结的事，要不要买块地皮建装裱工厂，你要这么想，一个做书画的能做到这个规模，该多大？为什么要建工厂？就是现有的规模满足不了她的业务了。

　　她做的多是低端市场，家装用的，售价1000元以下的，买家关注的点不是画家本身，而是画好不好看，好看就行，管它谁画的。

　　她认为1000元是个巨大的槛，而且普通画家谈不上升值，这就跟明星一样，理论上明星有几万个，但是你仔细想想，哪怕三天出现一个热门明星，一年也不过100个，也就是说，很多明星一年都不会被我们想起一次，久而久之就被我们遗忘了，例如韦唯，说个近一点的，万人迷陈好。

　　你多久没想起陈好了？

　　他们俩的观点就是，要么做天，要么做地。

　　而我呢？恰恰做了中间，只选目前在美院任教的青年画家，我赌的是他的未来，他未来会成为教授、院长，可是……

　　可是啥呢？

　　科普成本太高，大家要问来问去，我要解释来解释去，我要说服买家，这就是未来的范曾，这就是未来的黄永玉。

　　科普，是最难的。

　　也许，这些道理大家早就懂了，我属于悟性差的，自己摸索了这么多年，碰得满头是包，才慢慢领悟。

　　画家，咱科普半天也许能赚个三千两千的，但是签名书呢？科普半天咱顶多赚50块钱，没意思。

　　所以，我现在越来越会拒绝作家了。

　　没有特别好的作家、作品，我们宁愿不签，闲着还不行吗？可是闲久了，同事们着急，总觉得我们要倒闭。

　　济南那家书店呢？

　　是在高校内的，不是卖咖啡，不是卖情调，就是卖书，教辅书，当年文化工程的时候入驻的，一共三个合伙人，卷毛男、作家女、我。

　　卷毛男是提供信息+资源的，事情是他发起的。

　　作家女跟卷毛男是好朋友，卷毛男就以礼物的名义送给了作家女这么一个资格，这个资格是很难得的，因为当时处于补贴期，光补贴的钱开这么一个店花不了。

　　我属于做事的。

　　卷毛男是送给了作家女这么个礼物。

　　作家女是送给了我这么个礼物。

　　所以，最终等于我白捡了这么个书店，我不方便出面，于是就用了我媳妇一个亲戚作为法人注册了公司，虽然是三个合伙人，其实最终就是我具体经营，他们俩都是特殊群体，不方便。

　　我也没空过去管理。

　　就从我们这边派了一个同事过去。

　　这个同事跟着我比较早，从我最初做水果就跟着，做过店长，事业心非常强，而且她是在济南读的书，对济南也熟悉，每周在济南工作四天，每年两个假期，暑假与寒假，当时我们谈的是年薪15万。

　　能赚钱不？

　　肯定能，所有的书店里，最可能赚钱和最容易赚钱的就是与教材、教辅挂钩的，而且我们有独特的一些资源，例如竞标学校的一些非主流教材。

　　一年利润到我手的应该在30万左右，咋这么少？这类图书虽然赚钱，理论利润远大于30万，但是，你要这么想，钱咋可能只让我一个环节赚去？雁过拔毛，我能拿到3分的利已经是烧了高香。

　　我分给作家女15万。

　　她不要。

　　她也不缺，她属于一线文化名人，跟易中天是一个量级的。

　　这个店经营了三年多，一切都比较平稳，今年春节我跟店长谈过，意思是从济南那个店里提拔一个店长上来，你不需要过去了。

　　店长有些不开心。

　　因为我调她回来，工资肯定就要调低。

　　而她在那边呢？

　　没人管不说，一个月至少能剩1万元。

　　其实她是误解我了。

　　我的意思是，你来回跑不合适，两地分居最容易发生婚姻变故，毕竟孩子也上小学了，一天要来回接送N次。

　　当然，你愿意去，我更乐意。

　　我是为你考虑的。

　　你在那边管着我也放心，什么都不用操心，你也轻车熟路，倘若再培养个店长起来，我怎么也要去守上几个月，还未必能找到靠谱的人。

　　4月份告诉我，怀孕了，想回来了。

　　这有些让我措手不及。

　　因为太急了。

　　我需要临时更换岗位，那我就要派这边会计过去做交接，然后让会计在济南待一段时间，我让店长回来接手这边的书店，结果她也不愿意接手，说是书多的地方甲醛也多，对孕妇不好，还找了一个新闻给我，说是一家三口流鼻血，去医院一检查，甲醛中毒，原来是家中书太多……

　　真能扯。

　　这个科学小组都辟谣了。

　　我把她调整到了客服岗位，工资调整到了4000元，我表达的也很清楚，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因为别的客服才3000元，咱这边的规则你也知道，什么岗位什么工资，你什么时候回到店长岗位再说，她答应。

　　一切相安无事。

　　会计去那边待了一段时间，盘点了库存，一共差300多册，这就算正常的损耗率，有偷的，有送的，有缺的。

　　还有一些就是凳子椅子书架之类的固定资产，略有出入。

　　我的意思是也不要多问了，这一页翻过去吧，这都是避免不了的，司机一个月都能多弄出千多块钱，何况是一个店长了。

　　我认为她已经是很完美的一个店长了，三年间我去的次数也不超过10次，即便我偶尔去济南也未必去，因为我愁着停车。

　　上周。

　　店长突然跟我讲：我离婚了。

　　我问，肚子里的孩子呢？

　　她说，流了。

　　我说，再大的错也不该牺牲一个孩子，那是个生命，因为什么离婚？

　　她说，小三来跟我讲，小四给他生了个孩子，三个月大了。

　　我问，之前你知道小三与小四的存在不？

　　她说，不知道。

　　我问，就因为这个事，你离婚了？

　　她说，是的，当天我就去流了。

　　我问，小三和小四有家庭吗？

　　她说，小三有正式工作，人也很体面，有老公，跟我们一个小区，她应该看不上我老公，就是玩玩，她觉得我老公应该挺忠诚的，没想到又有了小四，她接受不了，所以找我告状了。

　　我说，看不出来，我一直都觉得你老公挺老实的。

　　她说，都这么说。

　　她老公在小区里开了一个水果店。

　　她问，你能帮我分析分析不？

　　我问，分析什么？

　　她说，我就是想知道答案，就是到底是我做的不好，还是我选错了人？

　　我问，你哪里做的不好？

　　她说，我顾家太少，作为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做饭，一直就是一心扑到工作上，总想给家里多赚点钱，他在家没事干，我拿了20多万帮他开了店，他一直都嫌我没有女人味，我也不懂的打扮，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失败的女人？

　　我说，不是离婚了吗，咋还纠结这些。

　　她说，我想知道答案。

　　我说，答案就是你想复婚了。

　　她说，是的。

　　我说，若是真的恨之入骨，你压根不会有类似的反思、疑惑，而是很坚信一点，你就是遇到了人渣，他在外面玩玩就算了，咋还把孩子生出来了？

　　她说，他嫌我头胎生的是闺女。

　　我说，你不是已经怀了二胎吗？

　　她说，我怀孕的时候，其实小四已经生了。

　　我问，那女的为什么愿意给他生？图的是什么？

　　她说，他给那娘们写了100万的欠条。

　　我问，这女的多大？

　　她说，37。

　　我问，没有家庭吗？

　　她说，离异的。

　　我问，你为什么想复婚？

　　她说，我有点可怜他了，他说保证改，再也不碰别的女人了，我这么想，我离婚后我还能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我闺女以后就没有爸爸了，另外我认为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毕竟在一起十年。

　　我说，那你把小四接过来，你们几个人一起生活吧，孩子们成长也有个伴。

　　她说，我可能接受不了。

　　我说，毕竟人家孩子小，更不能少了父爱。

　　她说，我现在最郁闷的就是债务，这100万，我们俩买过一套公寓，当时限购写的他姐的名，也让他卖了，把钱给了那女的……

　　我说，婚姻的问题，我给不了建议。

　　她说，我想回济南工作。

　　我说，济南那个店现在有点小变故。

　　她可能是情绪不稳，以为我敷衍她，已经一周没来上班了，看来是对男人失望了，包括我，可能是我说了一些话刺激到她了，我用了很多过激的字眼：活该、自找的。

　　男人不都是你惯的吗？

　　她反复念叨的就那一句：十年的感情，咋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也太颠覆我三观了，我一直以为只有有钱人才有小三小四呢，原来没钱也能搞定一大串，还能让人给生孩子，真是厉害。

　　在下佩服！

　　济南那边的书店的确有变故，卷毛男又给了作家女一个机会，就是有家三板上市的公司要进军“文化进校园”这个概念，例如涵芬楼也在做类似的事。

　　我们书店本身是免税的，每单开票，流水也比较可观，规范管理的原因是我们本身就是遥控指挥，我们是为了监管自己方便。

　　这也正好成了我们的优势，数据养眼。

　　整体评估是400万，等于溢价300万，我们有100多万的库存，库存不是钱，因为书店的库存其实是出版社的库存，咱是赊欠来的。

　　收购的结果就是卷毛男、作家女、我，每人100万。

　　这是我自己以为的。

　　实际上，在卷毛男眼里，这个店是AA的，就是他跟作家女是5比5经营的夫妻店，他们俩每人150万，卷毛男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他把我定义成了作家女的马仔，自然不会给我计算股份。

　　作家女对这家店的定义是母子店，就是妈妈给儿子开的店。

　　我觉得这就是我自己的店，因为一切都是我具体经营着，包括营业执照之类的都在我的掌握范围内。

　　所以，我们三人对这个店的定义各不相同，都觉得的是自己的。

　　因为要盘点、过户，对方公司要来做调研，他们俩陪着，那我肯定也要去，我是第一次见到卷毛男，白白嫩嫩，年龄不小了，五六十了，一看是个文化人，作家女喊他哥，在这些人面前，我就有些屌丝的感觉了，包括晚宴也没有喊我参加，也不是没喊我，是没有预留我的位置，临时喊我了，我没去。

　　因为他们都穿衬衣、西裤，我穿的运动T恤，我也不愿意跟他们凑到一起。

　　只是我觉得吃醋。

　　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跟他走？

　　我去百花公园溜达了两圈，我在想，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有钱人，至少是亿万标准，这样我也可以对她好了，人家送个礼物都可以价值百万，咱能给啥？

　　花言巧语？

　　我哪点不如他？

　　不就是当个芝麻官嘛，有啥了不起，何况你多老了，我才多大？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越你的，让作家女发自内心地臣服。

　　晚上，作家女过来找我。

　　安抚了我半天。

　　她说，饭局还没结束我就先找个理由走了，我怕你多想，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你弄点钱，不希望你写作太辛苦，我跟他的事都是过去了，现在就是纯粹的朋友，彼此赚点钱。

　　我说，我怪难受的。

　　她说，我认识他的时候，我年轻，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年长，这是不一样的感觉，跟他曾经可能是激情，是年轻时的寂寞，跟你是纯粹的亲情，我当时跟你讲过，哪怕你有了私生子，我也会给你养的好好的。

　　我说，我不需要钱，更不会要他送给你的钱，我是为自己难受，我咋这么无能？他能送你这么大的礼，而我只能作为一位旁观者，我也希望自己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她说，那我让你进作协你还不进。

　　我说，我需要的不是头衔，而是钱，不是你给我的钱，而是我自己赚的钱，我自己的产业，这是男人与男人的较量，你不懂。

　　她说，你还年轻，有什么比年轻更值钱？

　　我说，反正挺自责的。

　　她问，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哪不？

　　我说，在咸阳，国贸大酒店，我过去找你签书，你正在改稿子还是化妆，我在门口等了半小时。

　　她说，对。

　　我说，我手心里全是汗，可紧张了。

　　她说，我跟你讲过好多次，我们之间就是亲情，亲戚，是超越一切非血缘关系的情感，你相信缘分吗？

　　我说，相信。

　　她说，缘分就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你想想是不是？

　　我说，是。

　　她说，你觉得那是第一次见面对不？但是，对于我，就是第二次。

　　我说，不可能。

　　她说，就是我之前见过你，大约十年前，应该是一个很拥挤的场面，我带着孩子在排队，人很多，很拥挤，你在我前面跟我说，你们先走。那个画面在我脑海中非常的清晰，如同烙印一般。

　　我说，我不记得，也未必是我。

　　她问，若是现在的你，你会这么做吗？

　　我说，过去的我，可能也会这么做，但是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认错了人。

　　她说，不会，光脸面像不算啥，你一开口说话，就是你了。

　　我说，因为我对这些没有记忆，我也不敢承认，我倒希望这一切是真实的，那就如同许仙跟白素贞那么浪漫了。

　　她说，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真的非常珍惜这份亲情，你也不用多想其它，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不会有着你们年轻人的那些事，我们也越来越务实，相互帮忙做点事，赚点钱，什么情呀，爱呀，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我问，这个店为什么突然要卖？

　　她说，说来话长，这个店呢X哥说是帮我开的，但是呢，也不是全帮，而是五五分，他提出卖，其实也是看中了价格，他能拿走150万，我也是看中了价格，我觉得可以让你更轻松一些，于是我就答应了，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但是我认为钱是很好的修行基石，可以让你站在更高的维度去思考人生，我是希望你能早日度过金钱关，度过最好的方式不是绕着走而是拥有过。

　　我说，你研究佛学，写佛学，你信佛不？

　　她说，关键是要看怎么定义佛。

　　我问，磕头之类的呢？

　　她说，从来不。

　　我问，佛教为什么能在中国生根发芽？

　　她说，宗教能存活的根本性的问题，就是实用主义，能解决实际问题，若是真的只是单纯的一个哲学问题，那完蛋了，例如玄奘法师创建的法相宗，这就如同去意大利学来的披萨是一样的，最正宗的，却也是最没有生命力的，因为太复杂了，讲究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结果，基本失传了。

　　我问，现在咱说的佛教是什么派？

　　她说，在中国最有生命力的是净土宗，因为它简单啊，人人都可以修行，很简单，你在东方是不是很痛苦？那就对了，想摆脱这个苦海吗？那就要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怎么去？好好念佛，好好修行。

　　我说，跟基督教、伊斯兰教很像。

　　她说，概念像、模式像，但是有一点不同，基督教、伊斯兰教都是有神教，而佛教是没有神的，释迦摩尼也是肉体凡身，只是在净土宗推广的过程中，释迦摩尼越来越像上帝与真主了。

　　我问，我一直都有个疑惑，佛法数千年，难道就是个类似的心理游戏？你好好约束自己，好好行善，就能上西天？这也显得佛法太LOW了吧？

　　她说，佛法跟佛教是两回事，说的通俗一点，在佛教传入中国初期，老百姓信的是净土宗，修来世的，还有一类更接近佛，就是修心，修觉悟，佛本身就是肉体凡身，谁觉悟了谁就是佛，这又是另外一个派系，有点类似修哲学的，叫禅宗。

　　我问，是不是需要打座？

　　她说，什么都不用，若是你有足够的慧根，你可以顿悟，若是慧根差一点，你可以渐悟，但是无论你用什么悟，都不需要烧香，不需要磕头，不需要念经，甚至没有教材。（南宗讲顿悟，北宗讲渐悟。）

　　我问，那靠什么？

　　她说，就是靠悟。

　　我说，不是说人人都可以成佛吗？

　　她说，清华北大也是对所有人敞开大门的，但是能考进去的很少很少，说的直白一点，能否开悟与修行方式无关，与老师是谁也无关，就俩字：天赋！

　　我问，那要佛像干嘛？

　　她说，所以说，禅宗走到了佛教的对立面，但是又是最接近佛教本质的，修佛的过程不是上西天，不是长生不老，不是修福报，而是大彻大悟，即便成了佛，你依然是人。

　　我说，有点类似庄子学说。

　　她说，庄子学说，往深了说，就是禅宗；往浅了说，就是阿Q精神。

　　我问，你觉得我有慧根吗？

　　她说，我觉得有，最早的时候，禅宗是单传的，就是一代只传一个人，要传衣钵的，老师怎么选学生？就是选与自己心相印的那个，例如佛祖拈花，摩诃迦叶笑了，这就说明他们俩彼此懂了，摩诃迦叶就是禅宗的开山之父。

　　我问，心相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说，是一种特殊的情感传播方式，类似无线电波，例如：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就是有个帅哥来家里做客了，大小姐不方便出去会客，只能频繁地喊丫鬟小玉，喊小玉是次要的，其实是想与帅哥建立电波，若是帅哥接收到了呢？那就成了“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碰你的指尖。”。

　　我问，学禅宗有意义吗？

　　她说，没意义，这个没意义可以理解为无价之宝里的无。

　　我说，我总觉得，你若是因为当年的“我”，很可能是别人的我，而如此的付出，会不会有一天觉得不值？

　　她说，你是不是他，他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

　　我问，修行的本质是什么？

　　她说，修心，对于有慧根的人而言，一切形式都是次要的，读不读佛经也是次要的，能否觉悟才是最主要的，也没有统一的教材，不可说，不能说，不必说，这就如同鸟叫一样，好不好听？好听，但是你能用文字描绘出这种好听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说的是禅。

　　我问，那我去读庄子学说不是也可以吗？

　　她说，也可以，但是无论儒家也好，道家也罢，都是“不功利”的，往好了说是修心的，往坏了说就是不中用，秦始皇统一六国用的是法家，你可以底层用儒家，就是心中有爱，中间层用法家，有规则，有纪律，最外层用道教，就是遵循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顺势而为。

　　一聊正经事，又形成了碾压，她成了老师，我成了学生，又有些距离了，聊了一会，她就回去了。

　　无论什么时候，男人是不能拿女人钱的。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有心，让人很感动。